不装了，中产开始修炼“老穷风”

作者：傻狍子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三联生活实验室

每到秋末冬初、温度骤降之时，一个经典的网络段子都会在此时卷土重来，那就是在大城市里，冬天往往是最能辨别出穷人的季节。

有钱人用一层薄薄的羊绒，就可以抗风保暖，而年轻人为了体面过冬，只能花大价钱给自己置办上动辄千元的冲锋衣羽绒服。而今年，“老穷风”横空出世，成了拯救口袋里没钱的年轻人们的时尚教母。

所谓老穷风，既是一种穿搭风格，也是一套完整的生活哲学：

穿搭上，“老钱风是想穿啥我就买啥，老穷风则信奉，我有啥就往身上套啥”。

生活中，老穷风的信徒主打一个抠抠搜搜极简生活，收到快递先翻“好评返现”卡片，点外卖优先“拼好饭”严选，每月攒下快递盒子和塑料瓶换个零花钱，甚至拎着外卖纸袋当通勤包也毫不违和。

如今，需要花钱佯装的老钱风大势已去，真正的“老穷风”玩家早已彻底摊牌，他们熟练地把二手平台爆改成代下单，把超市8点打折区吃成bistro，用“没必要”三个字化解一切消费冲动。

当别人还在为如何在冬天不露怯而绞尽脑汁时，爱上“老穷风”的年轻人则是彻底松弛了。“老钱风是看起来毫不费力，老穷风是真的毫不费力，甚至有点爱咋咋地的洒脱。”

图源：李白白LEO

而且，老穷风还掌握终极解释权。任何不合时宜的尴尬，都能用一句坦荡的“没办法，我就这条件儿”轻松化解。

起初，是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的老钱风指南，把年轻人PUA得太狠了。他们索性开始反击，调侃自己装不出老钱风，自己的人生是“老穷风”。

结果，老穷风还真成了一种生活方式了。有人总结出了公式，老穷风的精髓，是主打一种理直气壮地省钱。

收到快递先蹲好评返现，点外卖必点“拼好饭”，外卖袋不仅能当通勤包，还能化身小电驴防风手套，10元快剪替代首席总监，护肤主打一个极致性价比，郁美净也能平替lamer，娃哈哈替代SKII湿敷，洗衣液用完必须兑水摇三摇。

搁以前，一到冬天，还花大几千买防风软壳，如今直接晋升到了“塑料大棚穿搭”——在大衣和德绒内衣之间套上一层塑料袋，防风效果堪比防弹。

图源：momo

北漂PP自诩老穷风资深玩家，在他看来，老钱风是“不显山露水的贵气”，老穷风就是“坦坦荡荡的穷感”。“以前穷还要装阔，现在直接说‘我没钱’，反而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老穷风差不多就是一种老款踏实人设。“部门里穿老钱风的同事，午餐点个轻食，都被调侃少爷下凡。而我天天带饭盒，反而给人一种会过日子的踏实感。”

这种判断并非空穴来风。做招聘的HR晴天告诉我，她自己有个不成文的经验：“最怕招到全身名牌的候选人，总担心他们信用卡欠得太多，到了月底容易情绪波动。反倒是那些穿着洗白衬衫，但眼神笃定的，往往更能扛事儿。”

图源：天河彦祖 阿祖

所谓“老穷风”，实则也是年轻人的一种“跟世界摊牌”的精神状态。

比起硬凹老钱人设，不如坦然做自己。“要我说，10年前买的纯棉T恤质量，可比现在快时尚的破布强多了。”

在PP看来，一个出来打拼的年轻人，通常会经历这样的转变：刚入职场，怕被轻视，于是每天一杯星巴克打头阵，主打一个“有点小钱，不缺这点工资，父母、对象都有实力，下班第一个走，一分钟不多留”的职场人设。

后来发现，起不到正面效果，甚至还有成了同事笑料的危险，反倒悟了，老穷风才是职场最带劲儿的铠甲。与其绷着劲儿装阔，不如坦荡地摊牌。“新手才需要星巴克护体，狠人都是穿着洞洞鞋，拎着2块钱的豆浆往工位一放，一点都不装了，反倒给人不好惹的感觉。”

而且，老穷风还有点扮猪吃老虎的效果，“你每天都穿得像刚睡醒就来公司上班，就把你的下限拉得很低。此时你突然打扮一下，就会让人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真老穷，而是真松弛。”

起初大部分人选择老穷风，并非真的捉襟见肘，而是一种清醒的消费降级。

“就像用拼XX买日用品、拿外卖袋当通勤包，你可以说寒酸，也可以说是环保。”北漂小小说，“当我把帆布包背成日常单品，经常有人问我要链接，这反倒成了一种社交优势，相反，如果你天天换着背牌子货上班，人家只会觉得你又分期购了。”

有人说，老穷风才是眼下年轻人的保护色，“它既能堵住‘为何不精致’的质疑，又能化解‘为何不有钱’的尴尬。”

当别人还在为体面而疲于奔命时，老穷风玩家用一句“我就这样”，直接反杀，“毕竟，大家都懂，老钱风是穷得遮遮掩掩，老穷风是穷得坦坦荡荡。”

一旦开始老穷风，就真的享自由了。00后咕咕说，“背名牌包怕被划拉不好转二手，穿贵大衣不敢吃路边摊怕吸味儿。但老穷风完全没包袱，超市打折区随便逛，共享单车随便骑，走在路上，随手捡个破烂带回家当床头柜，都感觉自己在stooping。”

老穷风，本质上掌握着一种终极解释权。当你率先坦承“我就这条件”，所有风格错位、气质违和便迎刃而解，不是自己配不上场合，而是你重新定义了场合。

“以前咬牙买名牌，是硬装，现在天天穿文化衫，反而被夸活明白了。”

“小香风就像银行验资，穷人穿上更穷，富人穿上更富。而老穷风就像开通了免密支付，穿去哪都自动适配。”

图源：小怪兽打奥特曼

甚至，连中产的人情往来都被重新定义，“去年送礼还卷红酒，得在价格上有说法，今年直接提着一篮自养鸡下的土鸡蛋上门，对方跟我反馈，这年头能吃到这个色儿的蛋黄真不容易。”北京人张哥说，他虽不自诩老穷风，但能把以前“拿不出手的”变成“有钱难买的”，很难说不是一场中产社交的策略爆改。

有人说，北京就是老穷风的安全区。“你可以质疑我全身上下预算有限，因为我压根不在乎，但绝不能让你一眼看穿我的家底，因为底气才是北京生存真正的奢侈品。”

图源：啊哈哈哈哈

而且，北京中产多是做题家出身，是三代人里熬出来的大学生，太懂得“财不露白”的古训。他们深谙老穷风的精髓：帆布袋里可以装着学区房房本，小电驴后座坐着重点小学的娃。“老钱风是把家底打在公屏上，老穷风是把底气揣在心里。”

要掌握老穷风的精髓，关键在于跳出靠消费证明价值的竞赛，“老穷风就像揣着黑卡，偏要蹲在马路牙子啃煎饼，直接杀死了比赛。”

“把买仿款的钱拿去买舒适，把研究logo的时间用来研究自己。毕竟，穿优X库被当成文艺青年，比穿假香奈儿被当成柜姐强得多。”

图源：momo

老穷风本质也是一种老派生活之体验，在消费主义尚未泛滥的年代，“量入为出”本就是种美德。如今，年轻人重新发掘了这种“穷感”的战略优势：

以前用星巴克杯子装速溶咖啡还会心虚，现在直接端着带自带杯打咖啡，不整虚的。买二手不是穷是环保，吃食堂不是抠是养生，骑共享单车不是省钱是健身。

“最关键的是要先发制人，当你说我穷我有理，就没人能用你穷你活该，伤害你。”

热衷极简生活的CC告诉我，老穷风爱好者最擅长用拼多多价格穿出某瓣气质：20块的帆布袋就选带名画的，30块的白T要挑磅数足够的重磅棉，百元以内的球鞋直接上国货。

总而言之，老穷风不是落魄，是另一种体面。“先对自己诚实，再对世界摊牌。”

就像基金定投到了回调期，低谷时最该做的不是割肉而是定投。

真正的老穷风需要至少三代沉淀。 “需要闷声发财的家风，需要去伪存真的智慧，需要精神世界的富足，哪一项都不简单。掌握要诀，才能在每一场洗尽铅华的变迁中，永恒锁定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