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时光的故事》高二理11班 刘犀镔 三等奖
- 发布时间:
- 2022-05-24 16:3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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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理十一 刘犀镔
舷窗外东方的云向着地平线的方向退去,再不复返。我再一次踏上了这三面环山、一面向海的小城的土地,阔别三十三年,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我犹豫着走进了那从未变过的小酒馆。吧台里,老酒保伫立着。
“三厘升伏特加,三厘升咖啡利口酒,三厘升金酒”我说。
他不作声,只默默调好酒递给我。
我接过酒,嘬上一口,泪水随着涌上心头的往事涌动,我再难逃避那不能忘却的往事。
那年春夏格外热烈,千年不曾落下的太阳终于晒裂了海边那一面画满梧桐叶哇肖像,长满灵动眼睛的幕墙。少年们涌向裂缝,好奇着那美丽的墙外有些什么。他们向外望去,看到小城赵家长老们不断强调危险所在的深蓝海洋。
海风迎面,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海浪中,身披白发的美丽少女站在贝壳上从海中缓缓升起,薄纱下,她散发着希腊古典美的曲线若隐若现。
“她不如梧桐叶哇那样完美的惊艳。”一个少年说。
“可她却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还有人焦急地提醒着少年们要铭记长老们的教诲——对海洋永远充满警惕,撺掇着少年们补好城墙的裂痕。
“也许广阔而深邃才是海洋的本色呢?”少年们第一次开始怀疑那从不曾被质疑的长老。
少年们终于没有修补那条裂痕,等待着更多的未知被揭晓。
春去夏来,正值一长老离开人世,全城哀伤,人们停下手中的事几天纪念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少年们再次来到墙边,这一次,海中少女扔出了许多红白蓝三色相间的信封,它们飘舞着涌入那道缝隙。少年们拆开信封,一道黑色的光扩散开来,少年们被光击中,脑海中闪过了一种他们不曾感受过的感觉,那一瞬,像梦一样踪迹难寻,心灵却把它当作永恒。少年们后来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于自由的美。他们打开更多信封,黑色的光线一点点汇聚,让那千年不落的太阳光辉都黯淡了些许,更多具象的画面在少年的脑海中闪过。有在江里游泳的红泳裤的爱神、又在赵宅戏台上表演的红鼻头老小丑、有长老们在密密麻麻的黑白蚂蚁构成的棋盘上运筹帷幄,还有梧桐叶哇带着毫无缺憾的美化作虚无消散在空中。这些黑色的光在一些难以察觉的地方唤醒了少年们脑海深处的本能——他们的睡眠中终于有了梦。
街市仍是太平,但那些信封源源不断地飞进来,飞进了人们的梦境,让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先前少年们所感受到的那种永恒的自由的美。
来自信封的黑色的光不断汇聚,不落的红日上黑子愈发分明,像点点墨水泼洒在日盘上。少年们来到赵宅门前的广场,憧憬着三色的信封能将深院内的奇幻揭晓。但这千年深院的黄色屋顶格外严实,丝毫透不出一点信息,只留给人们无尽的遐想。
少年们也没有失落,把朱门前的广场当成野营的营地,在这里搭起帐篷与舞台,谈起那黑光带来的梦境;谈起那个总在梦中出现的站在贝壳上的美丽少女;谈起那黑光带来的永恒的感觉,谈起审美与人的自由。说累了,少年们又沉沉睡去。这一次,黑色的光又给了他们新的梦境。梦境里是一个并不总是永昼的世界,黑夜里的荒山上,有人崇拜着如醉如狂的酒神,在橄榄树下纵舞欢歌;有满头白发、仙风道骨的老人随风而动,追求着内心冥寂、与时而动、与物而化、无所不在的逍遥游,他们发现自我的异化之后,将自由的希望寄于审美之中,度过了无数个无忧无虑、完全沉浸的夜晚。
黑色的光一点点遮蔽着台研会,少年们又一次醒来,谈起了新的梦境。
“理性的世界里,到处是栏栅,到处是界限,一切被划分到互相对立的领域中。但在审美中,所有的对立都溶解了、所有的界限都消失了,一切变得神秘莫测,无生命的物理世界成为了人生命的象征,灵活的、跃动的,不间断的意识流和心理时空代替了僵死的固定的现实秩序和物理时空。”一个少年说道。
“千山鸟飞句,万径人踪灭”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人的心灵在一瞬间的小憨怂就能包容宇宙”有人总结说。
少年们怀着热忱的真心在小城里四处奔走,想将这美妙而永恒的体验传递给每个浑浑噩噩歌颂着永昼的虔诚信徒。
来吧,荒唐的梦,你是人类心灵深处透出的晨曦;
飞吧,自由的想象,你负载着人类走向无限的理想;
泛滥吧,大海般的情感,你将裹挟着人类的自然性,去冲决理性主义者筑起的堤坝!
赵宅的深院内,长老们透过无处不在的眼睛觉察着少年们的一举一动,蒙着面交流着。最终,一个长老走上朱门上高高的戏台,向广场上的少年们构筑着宏伟的梦,劝说着他们让渡个人自由的理想去建设一个梧桐叶哇般完美的小城。
少年们感受过瞬间的永恒,听到过人性深处来自自然的呼唤,只觉得长老们那种追求至善的理想,只能成为西西弗斯式的未竟而徒劳的事业。唯有把理想的权利还给每一个人,才能止于至善。
少年们听从着梦境中的声音,来到海岸上的围墙边,向梧桐叶哇告别,然后拆开一个大口子,让每个人都能看到那个贝壳上的少女。虔诚的永昼信徒们看向海中,眼角不由地抽动了一下,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太阳的光辉一点点式微,千年永昼的小城就要迎来第一个夜晚,长老们看着太阳光辉的黯然和逐渐散乱的棋盘,眉头紧锁。他们决定要纠正这些抛弃了梧桐叶哇而去追求海中少女的少年们。
当太阳彻底落下;当千年的永昼结束,少年们双眼灌满了青铜,凝望着海中少女的身姿,她柔和的辉光终于取代了太阳的光芒。
朱门内,烟尘四起,一片五双腿的战马冲出,这些走兽在广场上撒欢似地跑了起来,五对马蹄发出的脚踏声格外密集,人与马的嘶吼声中,马匹横冲直撞,将少年和黑色的光驱散,化作烟尘消逝在风中,镌刻进广场上千年的青砖中,为千年红润的朱门粉饰上新的光彩。
没有化作烟尘的少年们来到海边的小酒馆,喝下三厘升伏特加、三厘升甘露咖啡利口酒、三厘升金酒调出的烈酒,怀念着那些随风消逝的少年。趁着墙上缺口还未补上,少年们升起船帆,驶向了海中贝壳上的少女。
他们说他们还会回来。
黑色的光一点点散去,新一轮的永昼在小城降临。长老们补好墙上的缺口,那些曾被海中少女震撼的人在马蹄声中永远忘却了那奇妙的红蓝信封带来的永恒的瞬间。少年们的烟消云散,只供这些无恶意的闲人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那条红泳裤的爱神曾游泳的穿城而过的江流中,总有人看到一只左脚仍在来回奔跑。
我仿佛做了一个梦,猛然地从酒馆的桌上醒来,窗外仍是不落的太阳,看着广场上说笑的后辈们和那愈发坚固、画着更加生动鲜活的梧桐叶哇的城墙,我想,也许,人们彻底忘却了几十年前那群少年为永昼的小城带来了一个完全沉浸的夜晚。如今小城的街市愈加整齐繁华,娱乐也愈发繁多,再没有人想要一个纯粹的夜晚,去做一个能使瞬间变为永恒的梦。我看着这一切,意识到也许忘却那些包袱就能融入他们,充实或是空虚,向死而生,浑浑噩噩地消耗着生命,继续着西西弗斯式徒劳而未竟的事业。
可是,我不能忘却,我相信一定有一天,这束黑色的光能再一次如洪水涌入永昼的小城,结束这里五千年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