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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兵卒》高二文(3)班 张清源 三等奖

发布时间:
2022-05-24 16:3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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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文(3)班 张清源

  他的眼睛是污浊的白,他的世界是空寞的黑。

  第一次见到盲老是在翠湖边的晚霞下,恰是信风挟着疫气席卷前夕。盲老身旁不远处是喧闹的一伙子人下着盲棋——所谓盲棋者,就是将棋子翻过来反面向上,翻开一子时才知道它的身份,因此不到最后一刻是不晓得兵卒们命运如何的。或许,人生也是这样吧。

  盲老看不见喧闹,却听得见嘈杂的脚步,于是便又拉起他那劳累了一天才刚歇息的二胡——

  “我们从

  蹒跚的冬夜

  走向春的朝霞

  最痛苦的土壤

  会生出最幸福的希望……”

  唱着,他似乎无心于人群了,到最后竟只是咿咿呀呀地低吟,伴着二胡和寒风拂过他跟前的碗。碗是破破碎碎的,这里缺一角那里缺一块。里面零零落落躺着些硬币,偶尔有两张五元纸币随着风微微晃动。

  许多过客的脚步匆匆走过。

  岁月也就这般无声地流淌过去了。

  再见时已是三岁流逝,那悠扬的二胡声在暮春里流连,仿佛是玉溪生的慨叹:留春春怎住?但其间似乎亦徒留了些什么,是隔座送钩的情思荡漾,还是分曹射覆的快意潇洒?也许它们本就浑然不可分割,恰如盲老叫人心伤的歌声和他凄悲的生活。

  有人说盲老其实生活美满富足,喊大家不要犯傻给他钱,他回家就有老婆孩子齐聚一堂地吃饭夜聊,享尽天伦之乐。那人大概是没见过盲老的家:一座废弃工地边上荒废多年的棚屋。听说盲老本是个声乐老师,眼睛因为不知什么试剂而失明了,渐渐没了生源。后来他取了个傻女人做老婆,自己在外卖场,生活倒也还过得去,甚而女人怀上了儿子。

  如今呢?

  如今女人早已难产死了。

  如今儿子患了渐冻症,整日躺在床上生不如死。

  如今他麻木地唱着:

  “最痛苦的土壤

  会生出最幸福的希望……”

  我倒也希望盲老的生活是那光鲜的白,可难道他的生活就全是苦痛的黑?我想或许都不是。我们都是生活这盘盲棋的兵卒,在没有楚河汉界的世界里挣扎,因而没有一个人是全然黑或白的,许都是不同的灰——黑白调和的灰、杂乱的灰、层次的灰……

  念及此,不免垂叹:若是这般,人生意义几何?

  这时又对上盲老白得浑浊的眼珠,才发现那好像一面镜子。那里映射出的世界是扩散而扭曲的,但我们眼中的一切又何以为真?或许盲老的世界不是只有空寞的黑,他也能用黑和白勾勒远山秋色、楼厦间浮涌的朝霞和整片翠湖。大概这才是眼睛真正的力量,是生活真正的力量,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力量:能在黑白里看见一切斑斓,能在无河的兵卒间泰然处之。

  正巧,二胡是黑色的杆,白色的皮,正是二者构筑了盲老全部的岁月。每当静下心来,耳边总是盲老沙哑地在黑夜里向着光明放歌:

  “我们从

  漆黑的冬夜

  走向明亮的

  春的朝霞……”